赵国帝都。
幽州西市。
染布坊一带,太可怕了。
本来还是灯火阑珊,热闹沸腾的夜市。
金贵的铺面长廊,一个胖子染布伙计,忽然听见了望楼上的洪钟之音,
紧接着,整个幽州城,更鼓响了。
青砖大街上,
人群先是一阵呆愣,随即立刻骚动起来,
寒门、商贾、行人赶着回去,小摊小贩,推着摊位逃跑,
可人群太多,眼看跑不动了,摊位一扔,直接捂着帽子就逃。
赵国更鼓,六百声后,
大街之上,非死即抓。
可瞧着今夜,兵马如海,刀枪剑林的架势,
那幽州的小老百姓也不傻,等会敢在街上,十有八九是格杀勿论。
半个时辰后。
染布坊的铺面房屋下,有个漆黑的小角落,
角落里,胖子轻轻推开了同伴,小心的探出脑袋。
染布坊,尚善街上,
乱糟糟的一片,到处是杂物、箩筐、摊子,
丢弃的衣物,随处可见。
死光了。
细作都死光了。
街道上,全是尸体,一眼望去,起码有上百人。
方才更鼓一响,赵国几十名江湖高手猛然出现,
卖青果的、捏泥人的、卖糖画的……等等,
这些赵军鹰犬,从四面八方,袭击梁国、楚国的细作,杀的杀,抓的抓。
小片刻后,西市染布坊,
空无一人,寂静的可怕。
幸好胖子反应迅速,假装在逃跑在人群里,走几步立刻就躲了。
直到赵军杀人的时候,
胖子才知道,原来身边有不少同行。
远方,光亮的槐树长街,马蹄响动。
胖子听见后,赶紧缩了缩脖子。
他看见了一支骁勇的军队,
旗帜如林,刀剑锋寒,带着肃杀之威,气势汹涌而过。
大旗下,打头一员大将,尤为恐怖。
此人身形巨硕,仪表堂堂,手持两人虎刀,
一股气血之威,天然压制道门真气,令胖子心生恐惧。
“是赵……赵国上官氏。师娘……怎么办?楚人不会把我们卖了吧。”胖子道人压低声音说。
“你特么傻呀,楚人都不知道我们来了。”长脸染布工上来就是一榔头。
“长子,你个狗东西,打我干嘛?我忍你很久了。”
“嘿嘿……阿庞,打顺手了。你特么还敢还手,治不了你了还?”
染布坊,巷子深处。
两个一胖一瘦的染布伙计,咬牙切齿,互相下黑手掐架。
此刻,打架的两个道士没有注意,
身后,黑暗中,酒肆伙计打扮的道姑,拳头捏的嘎吱作响,
梁国绣衣使者右统领鹿山派柳丹,此刻有些抓狂。
她只感觉一阵刺骨的心寒,从脚底升起,直冲天灵盖。
‘天呐,造的什么孽啊。这对哼哈二将,到底是谁收入门下的?什么智力?’
一个拂尘被柳丹抽了出来,
随后一人一下猛的,鹿山柳道长才解气的低喝,
“你们是白痴吗?楚国为什么要出卖我们。它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。”
“逃跑呢,会死人啊!你们两个心态倒是不错,还有心情打架?”
“嘿嘿嘿,阿庞一向随遇则……”胖子道人‘安’字还没说完,
柳丹情绪失控,她再也忍不了了,上去就一顿狂踢。
“你特么,你特么还以为师娘在夸奖你?”
“要不是在赵国幽州,老道现在就清理门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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尚善街,
集贤坊。
玄武军大将梁标,立于坊楼上,目光冷厉的看着幽州城的一切。
洪钟大响,更鼓宵禁,赵军出动。
只能说,太惨了。
梁国、楚国的细作,这一次损失太惨了。
今夜,幽州到处都是鲜血染红的街头,到处是正在处理尸体的赵军。
“各路兵马按指定位置,剿灭敌人。”
火光阴影中,梁标双目炯炯,下达军令后,
对着身侧两个低头哈腰的河北掌门人,轻蔑的道,
“崔掌门、袁掌门。入我朝两年,今夜就看看你们的成色。”
“命令尔等门派,四处抓漏网之鱼。但有一条,不得扰民,否则,杀无赦。”
集贤坊。
玄武军战鼓响起,号角嗡鸣。
数百江湖高手,追随着几支赵军部队,踩着青砖路,脚步杂乱的走了。
这人兵马,旗帜连绵,披坚执锐,强弓劲弩。
虽然不算赵军主力,但有江湖高手在,跟军阵弓弩加持,
对付无甲无马,无重兵器的细作。
基本是宗师之下,随便乱杀。
尚善街角落,
槐树阴影中,
三个形态不一的道人,在这支雄武的赵兵走过后,
探出脑袋,确定没问题,才缓缓沿着黑暗的街角前进。
“幸好我反应快,没有使用真气,否则龙虎道门的畜生,就能感应到我们了。”胖子道人心有余悸。
“鹿山派也有叛徒,自己人也不能联系。”长子当即对胖子道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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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尤其是今晚去杀许遵跟清河女的人。那些人的地方都不能去,去了就是死。”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
两个胖瘦徒弟,虽然叽叽歪歪,说不出什么好事。
但鹿山真人柳丹,一路小心前进,基本确定了,清河案应该就是陷阱。
只是,柳丹想不明白,
她已经来幽州两年了。
足足两年,她一直很有耐心,
没想到,这次稍一行动,竟然就换来了赵国大军的雷霆一击。
“师娘……师娘,前面不对,过不去了。”
神龙大道对面,柳丹看见,
崇让坊上,灯火通明,兵马来回巡逻。
一杆玄武军大纛,耸立在坊门上。
赵军大将梁标,已经移步到了此地,
城墙上,他目光锐利,关注着四坊附近的一举一动。
柳丹听见,四周不停有喊杀声出现,
屋檐楼顶,不时有武道高手搏杀,凌空而过。
“做大事,必须果断。”柳丹没有犹豫,眼神坚定道,
“梁标在前面,过不去,咱们就转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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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王初基,你这个叛徒!你出卖了我们……”
“王狗贼,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。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!!”
“嘿嘿嘿……识时务者为俊杰,大赵天威正盛,谁特么还在楚、梁的破船上。”
尚善街,惠安坊。
前方羽箭乱飞,数百兵卒面前,最后抵抗的几十个江湖高手,被摧枯拉朽的击杀。
一支支长矛,捅穿他们的身体,鲜血染透了赵军的红缨。
赵军大纛下,是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,冷漠的看着这一切。
铁脚将军赵阿四,在十几名玄武亲卫的簇拥下,缓缓来到了前方。
大军阵前,篝火熊熊,
有近百个被俘虏的绣衣使者,反绑着,一字跪地排开。
铁靴踏青砖,阎罗敲鬼门!
赵国名将赵阿四,居高临下,眼神不屑的缓缓走过,随后带着杀机道,
“本将时间有限。只问你们一次。谁愿意投降,可免一死。”
“谁要是能交待,绣衣使者跟皇城司,何时同盟,分舵总堂在何处?本将重重有赏。”
“呸!赵阿四!”玄武赵阿四话未说完,就有梁国南阳细作,恶狠狠的鄙夷了他,
“你个娶破落货的贱户,也配老子谈条件。”
“就是,哈哈哈。你们赵人,就是泥腿子。”
“狗日的,兴许雪林的时候,咱们还尝过赵夫人呢!”一个梁国细作,脑补淫笑。
崇让坊门楼下,
十几堆篝火前方,
数百兵卒脚步响动,泛着冷光的长矛,已经全部准备到位。
王初基躬着身子,点头哈腰,在处死细作前,笑眯眯的道,
“赵将军,初基有个提议。这些人,竟然敢对将军出言不逊。初基有办法折磨他们。”
“兴许,有些人扛不住,还会招了呢。”
黑夜火光中,
赵阿四最看不起的,就是王初基这种人。
但上头有令,王初基必须善待,且他最后一句话,打动了赵阿四。
“留三百兵马给鹿山王道长。其他人继续剿贼。”
“赵祥子。你立刻去宣武门安业大营,禀告右相情况。并等待新的军令。”
崇让坊,
黑夜里,响起了骇人的奸笑声。
王初基多少是有点变态的,
他极为喜欢那种折磨人的惨叫,尤其是,这里面有些人,曾经还是他的上司。
几十步外,角落尽头,
听着那些恐怖的、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,
一胖一瘦两个道人,眉头紧皱,无奈的低下了头颅,
“师父,前方名将赵阿四,咱们不敢去了。”
“做大事,果断。走,转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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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风坊,
今夜没有了戏曲花旦,只有冷冷清清的街道。
大街上没有赵民,无数兵马,以百人为单位,四处围剿。
“师娘……过,过不去啊。”
“做大事,转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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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如墨,诡异无比。
三人藏匿在街道的小摊贩后面,呼吸几乎完全静止。
他们躲过一批巡更武侯后,却碰到了更恐怖的。
大将李泰,带着上千雄壮至极的武川骑兵,宛如钢铁洪流,马蹄轰鸣而过。
“转……转路。”柳丹有些无奈道。
“师娘,没……没得转了。前面广安门了。”
“完了,完了。哪哪都是赵军,要不咱们上屋顶逃吧?”
鹿山真人柳丹火大,挥起拂尘,就给两个傻徒弟,一人来了一下。
“飞屋顶?一路死多少了,看不见吗?”
“走刑部,走刑部衙门!还有那边可以走,快去。”
…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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