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 杀人心境不同_锦丝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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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两个兵卒从地上爬起来时浑浑噩噩,直叫闹鬼。

  徐绮和左大益坚称自己不知情——“我们在书房什么也没瞧见,何时闹鬼了?”

  实则谭九鼎早被二人支走,徐绮坚持让他藏身暗处不要露面为上策,而左大益直接叫他去查暗号的事。

  起初徐绮还有些担心,谭九鼎该躲于何处才能既逃开卫所追捕,又能避开雷更生上下通达的耳目。

  左大益却笑笑说她杞人忧天。

  “小弟十六岁就当了夜不收,靠的可不只是运气。从前他在明,那是对手幸运,现在他在暗,那些人才该小心喽,哈哈!”

  徐绮似懂非懂,觉得他颇有几分王婆卖瓜的意思。谭九鼎在她眼中永远是吊儿郎当的闲散模样,不过仔细回想一下,这人确实没在关键时刻捅过什么篓子,一路坎坎坷坷,也都逢凶化吉了。

  “但愿如此吧。”她撇了撇嘴。

  左大益却调侃她:“啧啧,姑娘家家嘴老是这么硬就不讨喜咯,多夸他两句,男人可就吃这套。”

  徐绮羞恼,瞪他:“谁要讨喜啊?要你说教?”

  左大益直咋舌,絮絮叨叨说“那小崽子怎么就看上你了”,徐绮便再也没理他。

  后来兵卒又押他们回了指挥使司,去见梁雁。

  “闹鬼?”听了手下人呈报,指挥同知抬眼,意味深长地朝徐绮、左大益打量过来,却没说什么,只挥挥手,把兵卒遣走了。

  “坐。”

  “哼,怎么,现在又当好人了?”左大益冷笑着晃了晃脚下的穿筋铁锁,不肯就范。

  梁雁没深究,只问向徐绮,是否有收获。

  徐绮是乏了,径直坐下,立着脊背道:“曾如骥不是他杀的,你怀疑得没错。”

  “我叫你去并不是让你帮这贼人洗清罪名,而是寻出真相。”

  “对我来说,都一样。”徐绮反问他,斗胆包天,“梁同知又为何好奇真相呢?我看这卫所上下,人人都巴不得让他顶了罪名,早点儿押送南京上交了事。”

  她扫了眼对方案头堆积如山的公文。

  “想必曾卫帅暴毙,你都忙得不可开交了。可你偏偏最执着真相,究竟为何?”

  梁雁任凭她观察了一阵子,猝然失笑,冷言道:“看来三小姐是想从我口中套出话来?”

  徐绮一滞,竟被他轻易看穿了。

  “省些力气,三小姐该花心思的不是我,而是案子,你尽管说自己所得便是,其余不必操心。”

  真让人挫败气闷。

  梁雁就像堵密不透风的城墙,水火不动。

  徐绮只好收了自己的小心思,老实回答,再寻时机。

  “咳,曾如骥的致命伤就是脖颈那一条,肋下剐痕不过障眼法,为的就是与陈处厚之死相似。但他与陈处厚死法看似相同,实在迥异。”她道出谭九鼎检验尸体后结论。

  “哦?”

  “陈处厚颈间刀口虽钝,却是实实在在的割喉而亡,而曾如骥的伤口并非如此,他是死于血竭。”

  “真凶割他脖子那刀虽精准利落,但也只是为了放血而已。”

  梁雁不明。“都是横刀断颈而亡,结果不是一样?”

  “非也,”徐绮哼了声,“杀人者的心情不同。”

  “杀人者的……心情?”梁雁像是听了什么滑稽又诡异的说辞,冰封不动的脸也难得扬起了眉。

  徐绮面对质问的眼神,泰然自若答:“是。”

  “打个比方,我想杀你,可狠狠捅你一刀直中心口,与反复捅你许多刀,心情自然不同。”

  梁雁听出她如此比喻的私怨,没当回事儿。“这是刀法精与不精的区别。”

  “是心境。”徐绮坚持道,“心照于内,行于外,心之所向,行之所从也。”

  “诶诶,你就别跟他拽这些了,他可听不懂,直接说结果吧。”左大益赶蚊子一样摆摆手,不耐烦道。

  徐绮吐了口气。“好吧,杀死陈处厚的刀口足见杀人者恨意之深,而杀死曾如骥的刀口却没有丝毫恨意。”

  “意思就是那人像宰猪一样把曾如骥给宰了。”左大益总算补上了这句痛快话,让自己舒坦,窃窃笑起来。

  徐绮忍住白眼他的冲动,嘘了声,继续道:“寻杀害陈处厚的凶徒,尽管找与他积怨已深者,可要是寻杀害曾如骥的凶徒……就不好办了,那人指定是个熟手无疑。”

  “力壮、冷静,曾在辽东边关待过……或许,还是个能让曾如骥毫不防备之人。”

  梁雁细细听她说着,顿时捕住了她盯过来的眼神,便嗤了声。“你是在说我吗?”

  徐绮哼说:“这可没有,我只是在讲事实,是你自己对号入座。能探的我探完了,余下的,就得梁同知你自己去找了。”

  梁雁沉默了片刻,抹了把短须,沉思后,说:“三小姐果然是慧眼如炬、心窍玲珑,不过,这可远没达到我想要的结果。”

  “……你什么意思?难道想翻脸不认账?”

  “我前者承诺是三日找到真凶,如今真凶未明,自然算不得数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徐绮其实心中早有盘算,心中暗笑,装作不悦道:“你真是麻烦得很,我都说了真凶是个力壮冷静的熟手,尤其在辽东边军中待过,十有八九是你军中之人,我又没法一一查阅你手下每个人的军籍所列,我如何揪出人来?”

  “而且,他要是个逃兵流民,藏在淮安城里,更是无从查起。三天时间,就我和他两个人,还处处被监管着,怎么找得到呢?”

  “三小姐想怎样?”

  “放我们出去,准我们自由查考一切公文册籍。”

  “不可能。”

  “那至少能让我查考公文册籍,再叫你的人离远点。”

  “不可能。”

  “……好,只准自由查考总行了吧?你要是连这都不同意,那我只能当你是做贼心虚了,哼。”

  “……”梁雁认真思索起来。

  徐绮乘热打铁:“就这么说定了,不能再退让了。哦,还有……”

  她指指左大益的穿筋脚镣。“他这东西实在太拖累,光是动弹就白白浪费些时间。他都已经被你们伤了,伤口三天又好不了,摘了也没有区别吧?”

  “不行,”梁雁又板起了脸,“三小姐应该比我更知道您这位友人的能耐。”

  “我都说了,我跟他不是朋友……罢了,那你就不怕他风邪入创,突然死了?到那时,你怎么跟南京中军都督府交代?”

  “嘶,你这小丫头怎么还咒我呢?”左大益不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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