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月华光辉,唯有红灯笼雪光映衬的红梅,温和地洒在陵容的面庞上,那样真挚与贤德的笑容。
与菀菀一样的声线,一样的性情,却是迥然不同的相貌,实在是难能可贵。
皇上看了陵容半晌,才缓缓反应过来她说的话,依旧眉目含笑。
“宵月是纯元的侄女不假,虽然也贤淑温和,风情有余,到底乌拉那拉氏也不如从前了,养出来的女儿也少了些许才气,终究她跳的惊鸿舞也及不上纯元半分。”
说着,他微微抚摸靠近陵容鬓边的红梅,叹了一叹。
“纵然她有孕……也罢了。”
有些略显无情刻薄的话,皇上到底顾及着纯元的面子没有说出来,璇贵人如何能与菀菀相比?
何况,菀菀从来不在意什么荣华富贵,更不会在意太后和宜修最在意的什么“乌拉那拉氏的荣耀”。
皇上执着陵容的手,两个人没有在倚梅园逗留太久,便往回去了。
“朕今夜去延禧宫陪你。”
路上,皇上眸光黯淡,不禁一直回想着容儿方才说的话,太后赞赏璇贵人,璇贵人难道也自以为可以与菀菀相较么?
还是,乌拉那拉氏,又别有用心。
除夕的夜,热闹非凡。
陵容躺在安安静静的床上,枕畔是皇上均匀的的呼吸。
“菀菀,菀菀……”
陵容轻轻睁开眼睛,乌拉那拉氏啊,终究只出了纯元皇后这一个另类,而其余的女子,莫过如此。
次日晨起,陵容照例率领嫔妃们去给皇上请安,往年皇上总给太后报了病,不叫嫔妃去请安,今年也不知怎么了,倒是准许去磕头见礼。
太后见了璇贵人这个侄孙女那叫一个喜欢,拉着左瞧右瞧肚子,又赏赐了不少奇珍补品,谁都看得出来,在太后的眼中,璇贵人腹中的孩子就是她和皇后的指望了。
随即,太后精神还不错,见了荣嫔等几位嫔妃,说了几句叮嘱的话,随即,也便叫散了。
出了寿康宫,便听见芳贵人和欣贵人嘀咕。
“瞧太后稀罕的那样,不知道璇贵人怀的是她的孩子呢,璇贵人也真是,一脸的得意,也不怕树大招风!乌拉那拉氏的女人,一个个都这个模样!”
话毕,陡然看见陵容正盯着自己瞧,忙住了嘴。
陵容皮笑肉不笑道:“璇贵人出身高贵,因为她不仅有个皇后姑母,太后姑祖母,还有另一位早逝的先皇后姑母,她如今又有身孕,怎么就不能得意了?”
说罢,陵容不看她和欣贵人,自顾带着夏冬春走了。
芳贵人自知失言,欣贵人等陵容走远了,才抱怨道:“你瞧你,平常说惯了吧?贵妃也没说错,景仁宫的皇后的确是罪妇,可先皇后却是皇上的心头挚爱!”
“幸好皇上不在。”芳贵人拍拍胸口。
午后,命妇进宫请安。
陵容再度见到了孟静娴,以及抱着怀中小小的元澈,自从果郡王被幽禁宗人府,她就回了母家,但她究竟还是果郡王福晋,这样的大节庆必定要进宫来的。
“妾身携元澈给贵妃娘娘请安。”
陵容请她坐下,方才仔细打量起来,命妇面见贵妃自然要精心打扮,她与自己年纪差不多,更因多年深闺娇养,美貌并无半分区别。
但今日这一身宝蓝的福晋吉服将她生生衬托得年近三十,又或许是她眼眸浓厚不能消散如浓雾的哀愁,将她也拖垮了。
陵容瞧着元澈,笑道:“孩子又大了些。”
孟静娴抬手轻轻抚摸元澈的面容,这孩子乖乖地瞪着水灵的眼睛打量着陵容,实在可爱乖巧。
“是啊,时间过得快,妾身都没有反应过来。”
陵容见她原本养长的指甲也都已经剪去,圆润有光泽,可见孟氏养育元澈的用心。
“福晋打算一直在国公府上养育元澈么?”
孟静娴犹豫一瞬,随即摇摇头:“回国公府是阿玛与额娘一力要求,元澈还小,不能叫大人的事拖累他,可是,妾身究竟是果郡王福晋,元澈也是他的儿子,不日,妾身便回果郡王府,主持家务。”
陵容了然,颇有几分敬佩她:“福晋身子一向不好,本宫这里有些上好的人参,待会带走,一定善自珍重。”
孟静娴感激地点头,又道:“王爷已经幽禁半年有余,不知娘娘可知,皇上究竟……”
听她这么问,陵容斟酌了片刻,方道:“圣心难测,没有动静就是好事,何况,究竟至始至终,皇上都没有迁怒你与元澈,想来日后也是如此。”
孟静娴听了这话深深地叹息,半晌似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答案。
“左右,妾身能做的,也不过将元澈平安抚养,长大成人罢了。”
“皇上将来,必定不会亏待元澈的。”
这话意有所指,孟静娴聪慧,听懂了也就沉默,用王爷的自由与性命,换得自己和元澈的平安,甚至是荣华富贵。
但是,这结果,自己和阿玛已经是无力改变的。
随即打起精神,笑道:“听阿玛说,皇子们满六岁方才正经上书房,贵妃娘娘对六阿哥寄予厚望,早已经准备,不知师父可挑好了么?”
上次,孟静娴是来过问安心意读书的事,实则是为了果郡王,而如今明面上是为了福乐,实则,是想国公府与自己这个贵妃的结交。
“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过问皇上的意思,本宫是后妃,也是做不了主的。”
孟静娴起身笑道:“上次和娘娘提起,妾身阿玛与祭酒大人甚是熟稔,另有鸿儒曾大人,想向皇上和贵妃娘娘举荐呢。”
陵容颔首一笑:“多谢福晋好意,本宫会考虑的。”
待孟静娴离开后,陵容若有所思起来。
冬雪送了看客回来,见陵容如此,道:“娘娘,六阿哥的时候自然那要挑最好的,您还真听孟福晋的举荐么?且不说是不是什么好的师傅,如今果郡王府就是个棘手的,还是少沾为妙。”
陵容笑道:“国子监祭酒,这是什么人呢,你太小瞧国公爷了!何况,果郡王是果郡王,你看皇上牵连孟静娴和她母家了么?”
冬雪一想,也是这个理。
“可是,如今皇上是一定不会放过果郡王的,孟福晋还来这一招,娘娘您是贵妃,六阿哥是皇子,管他是什么祭酒祭肉的,还不随娘娘挑么?”
陵容失笑,端起茶来细细品味。
“傻姑娘,今日孟福晋不是为了果郡王来的。”
冬雪还有些不懂,侍奉在一旁的卫芷温和地朝她解释。
“福晋进来半日并没有说这些,而是向娘娘打探皇上对果郡王的态度,知道无望之后,方才提起六阿哥上书房的事呢。”
冬雪大悟,看着陵容:“孟福晋是为了元澈阿哥?”
“还有她的母家,沛国公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