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更深了。
威廉王大街81号的顶层办公室,灯火通明,却安静得可怕,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深海。
当电梯门“叮”的一声打开,一个穿着一身满是褶皱的灰黑色风衣,面容憔悴,眼窝深陷的男人走出来时,陆青军几乎没认出来。男人身上带着一股隔夜酒和浓烈烟草混合的酸腐气息,与这间奢华的办公室格格不入。
这还是那个在港岛时,意气风发,梳着油头,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英资巨头傲慢的威尔逊·沙逊吗?
此刻的他,更像一个在伦敦街头游荡了数日的流浪汉,一个输光了所有家当,连灵魂都被抽走的赌徒。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、不甘,以及一丝藏在最深处的、被逼到绝境的野狗般的狠厉。
他一进来,目光就穿过巨大的空间,死死地锁定在办公桌后的陆青山身上,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,有深入骨髓的仇恨,有无法磨灭的恐惧,但更多的,是一种棋逢对手、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敬畏。
“陆先生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威尔逊的声音沙哑干涩,仿佛喉咙里塞满了沙砾,话语里带着浓重的自嘲。
陆青山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,双手交叉放在腹部,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,只是用下巴轻轻点了点对面的沙发,那姿态如同君王在接见一个战败国的使臣。
“坐。没想到,沙逊先生会是第一个来我这里做客的伦敦本地人。”
陆青山的英语很流利,听他说话的威尔逊,不自觉间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,那句“做客”像一根针,刺进了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。他没有坐,而是踉跄地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,看着窗外那座曾被他家族的姓氏统治了几百年的金融之城,沉默了许久。
“陆先生,你真是好大的手笔。”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灼灼地盯着陆青山,像是在审视一个怪物,“三天,用三十亿的资金,撬动了近百亿的盘子,硬生生从我那个自大傲慢的哥哥亨利手里,抢走了整个欧洲钢铁、棉花和白糖未来三个月的定价权。整个金融城,现在都把你当成了一个来自东方的疯子和傻子。”
陆青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,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。
“但你不是。”威尔逊的声音突然压低了,带着一种只有赌徒才能理解的兴奋和疯狂,他伸出一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指,“你这么做,只有一个目的,你不是要做多,你是要……交割!”
当“交割”两个字从威尔逊嘴里清晰地说出来时,陆青山那古井无波的脸上,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向他,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棋逢对手的赞许。
“看来,在港岛输掉四十亿,也不是全无收获。”
威尔逊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苦笑,颓然地坐进柔软的沙发里,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:“输给你,我心服口服。但亨利那个蠢货不这么想,他现在还把你当成一头待宰的肥猪,正联合伦敦所有的期货经纪商,准备在你平仓的时候,给你最致命的一击。他甚至已经开好了庆功香槟,准备踩着你的尸体,向家族证明他比我优秀,彻底巩固他在家族里的地位。”
他抬起头,那双灰色的眼睛里,燃起两团地狱般的复仇火焰。
“陆先生,我来这里,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。”
“哦?”陆青山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,身体微微前倾。
“我可能知道你为什么要交割。”威尔逊的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每一个字都沾着血,生怕被墙壁听见,“因为阿根廷……因为那座该死的岛!一旦战争爆发,钢铁、棉花、白糖,这些东西的价格会涨到天上去!亨利那个蠢货只看到了K线图上的利润,却忘了,战争,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暴利的生意!”
陆青军在旁边听得头皮发麻,浑身冰冷。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旁听一场商业谈判,而是在偷听两个跨越国度的魔鬼,微笑着讨论如何利用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,去掠夺无尽的财富。
“我帮你。”威尔逊的身体猛地前倾,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,“我帮你拖住亨利,帮你弄到那六十亿英镑的交割款!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沙逊家族在北美所有生意和工厂的机密情报!”
“你的条件呢?”陆青山平静地问,仿佛在问今天的晚餐是什么。
“我要亨利死!”威尔逊几乎是咬着牙,一字一句地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,“不是肉体上的死亡,我要他破产!我要他像条狗一样被赶出沙逊家族!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!我要让他知道,他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,我要他百倍奉还!”
“作为回报,”他剧烈地喘了口气,抛出了自己的终极筹码,“亨利倒下后,他在家族里掌管的所有产业,包括他在非洲的钻石矿、澳大利亚和巴西的铁矿、还有东南亚的橡胶园,北美的工厂,我整体分你三成!”
陆青军的呼吸瞬间停滞了!他脑子里的算盘已经彻底烧毁,他只知道,这三成产业的价值,恐怕比他们这次带来的全部本金还要多得多!
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,这他妈是什么神仙剧情?敌人上门,不是来寻仇,是来送钱送情报,还主动要求当内应,帮忙干死自己的亲哥哥?
他看向自己的哥哥,只见陆青山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。
他慢悠悠地站起身,走到威尔逊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然后,说出了一句让威尔逊和陆青军都如遭雷击的话。
“你的情报,我不需要。你的钱,我也看不上。”
威尔逊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那复仇的火焰被一盆冰水当头浇灭。
陆青山却笑了,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俯瞰众生的悲悯,他伸手指了指窗外:“沙逊先生,你看看外面。你的筹码是矿山和种植园,是财富。而我,”他指了指脚下这栋大楼,“我要的是制定财富分配规则的权力。你觉得,我会用权力去换财富吗?”
他伸出手,重重地拍了拍威尔逊的肩膀。
“不过,帮你那个哥哥顺便体面一下,我倒是很乐意。毕竟,在港岛的时候,他弟弟招待得我,很周到。”
“回去等消息吧。至于那三成产业,等你什么时候真正坐上了沙逊家族族长的位置,再派人送到我这栋楼里来,我不着急。”
说完,他转身走回办公桌,仿佛只是打发掉了一个上门推销保险的业务员。
威尔逊呆呆地坐在那里,足足过了一分钟,才猛地站起身,对着陆青山那深不可测的背影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他什么都没说,转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。
直到电梯门关上,陆青军才像活过来一样,猛地扑到陆青山面前,语无伦次。
“哥!你……你……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?!我……我脑子不够用了!他送上门的钱和情报你都不要?”
陆青山端起酒杯,看着窗外那座即将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城市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他没有直接回答弟弟的问题,只是问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。
“青军,你知道,赌场里谁最赚钱吗?”
陆青军茫然地摇了摇头。
陆青山将杯中最后一口红酒饮尽,眼中闪过一丝金戈铁马的凛冽寒光。
“不是赌客,是庄家。”
“因为庄家从不关心某一把牌的输赢,他们只制定规则,然后看着所有赌客,在他们制定的规则里,赢钱或者输光。而我们现在要做的,就是把伦敦这个老赌场给掀了。”
“然后,等他们发现,旧规则已经不再保护他们的时候,他们会比任何人,都更渴望跪下来,求你重新制定一个,能让他们活下去的新规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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