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野人突然“噗通”一声跪伏在地,双臂撑着地面,开始哐哐磕头!
紧接着,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。
像是受伤的幼兽在风雨里嗷嗷哭,那叫一个凄惨无助。
徐神武看得眼皮直跳。
这野人情绪也太丰富了点吧!
有看到救星一样的狂喜,有对未知命运的惊恐,还有一种中了彩票似的癫狂兴奋……
那眼神,像是迷弟见了偶像!
不进娱乐圈有点可惜了!
这绝对不是一个捕食者看待猎物的眼神。
“这哥们儿不是想吃我!”徐神武心下稍安。
那野人见徐神武还没表示,磕得更起劲了!
“砰!砰!砰!”
一下,又一下,好像那颗头不是自己的,而是免费租来的。
不过一会功夫,那野人本就肮脏不堪的额头和纠结的发髻,已经是一片狼藉。
血混着从脓疮里爆出的黄绿色粘稠液体,顺着它丑陋的面颊蜿蜒流下。
它撕心裂肺地叫着,拼尽全力想要表达什么,可发出的依旧是毫无意义的“咿呀”声。
就好像……好像舌头被人噶了一样。
徐神武试探着开口:“你是……想出去?”
野人磕头的动作一滞,脑袋僵硬地抬起,那双糊满血污和脓液的眼睛盯住徐神武,亮得骇人。
它捣蒜一样点着头。
由于太过激动,它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,原地蹦跳了几下。
手臂胡乱地挥舞着,最后指向了头顶那宛如井口般的天空。
那眼神里,充满了终于被理解的狂喜和期盼。
徐神武再次仔细地打量起这个怪物一样的野人。
身高确实不高,估摸着不到四尺。
若是剥去那一身辣眼睛的疥疮和毛,底下的身形轮廓……
好像还真带着点没长开的小屁孩的稚嫩感。
这个野人难道是一个孩子?
可是,这天坑这么深,从上面掉下来。
别说是孩子,就是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的修真之人,也都得摔成饼!
它怎么可能活下来?
而且,此地毒虫遍地,瘴气弥漫,它又是如何在这种环境下生存至今?
甚至以那些剧毒之物为食的?
但要说不是掉下来的,他为啥这么迫切想出去?
徐神武脸色变幻不定。
在那层层血污和丑陋的表皮之下,徐神武竟捕捉到了一丝……一丝属于孩童的傻气!
这野人,恐怕真的是一个孩子,年纪至多十一二岁,不会比瘦猴大多少。
但他依旧无法辨明,这究竟是怎样一个“人”,属于何种种族。
这天坑,藏了太多无法解释的怪异。
徐神武可以肯定,如果这是一个人类小孩,那么在他身上那他身上绝对发生了极其卧槽的变故。
长久的生活在这种绝地,必然会被这里的环境所改变,否则绝不会变异至此。
见徐神武只是惊疑不定地望着自己,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,野人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。
它似乎认为徐神武并不打算帮助自己。
“砰!砰!砰!”
它又开始疯狂地磕起头来,比之前更加用力,更加不顾死活。
声音显得那么彷徨无助。
就在这混乱的吼声中,一个稍纵即逝的音节跳了出来。
很稚嫩,充满了孩童对父母最原始的依赖与呼唤。
听起来……像是在喊……“爸”……“妈”……
尽管只有一刹那,但徐神武确信自己没有听错。
那绝不是野兽能发出的声音,那是属于人类幼崽在恐惧和无助时,才会发出的本能的呼救!
徐神武双腿一蹬,一跃而下,稳稳地落在了坑底。
看到徐神武终于下来了,那野人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,便要不顾一切地朝他冲过来。
那架势,想要用尽全身力气给他一个充满“味道”的拥抱。
“停!打住!STOP!
别过来!”
徐神武立刻伸出手掌,厉声喝止,表情严肃得像教导主任:
“你再靠近一步,我马上就上去,再也不下来!”
野人一个急刹车,兴奋的表情僵在了脸上。
它看着徐神武警告的神情,又看看自己伸出的、离徐神武还有数步之遥的手臂,眼中流露出被误解的委屈和害怕被再次抛弃的恐惧。
它缓缓地、一步一步地退了回去,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,垂着头,委屈地站在原地,小心翼翼地看着徐神武。
它张着嘴,喉咙里发出“咿咿呀呀”的声音,喉管和胸腔剧烈地起伏着,似乎想要说出哪怕一个清晰的字眼来解释什么。
然而,无论它如何努力,最终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依旧是意义不明的嘶吼和断断续续的悲鸣。
最后,泄了气一样,怯生生地伸出手指了指上面,嘴里发出“嗯……嗯……”的祈求声,那双眼睛里,只剩下恳求。
徐神武确定,这个野人并不是天生的哑巴,但是确实是不会说话,因为他连简单的字都说不出来。
他尝试着换了一种更简单的方式:“你……是想……让我……带你出去?”
他一边说,一边用手指了指野人,又指了指头顶那片遥远的光亮。
野人似乎看懂了他的手势,头像拨浪鼓地点起来。
就在徐神武的目光与它对视的瞬间,那野人竟流露出一种近乎羞涩的神情。
紧接着,他用两根手指头,竟在那里局促不安地对戳着。
那锋利的指甲,就像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,此刻却在做着小女孩一样扭捏羞涩的动作。
这幅画面有点诡异。
太美不敢看!
徐神武看着这个“野人”,看着它那双躲闪的眼睛,看着它笨拙而无措的动作,心里那点警惕莫名其妙就软化了一点,居然开始有点同情他了。
自从灵气山谷以来,一路跋山涉水,一路修行。
修为没涨,收留的各种崽子倒是越来越多。
“唉,造孽啊……”徐神武心里嘀咕:“这都什么事儿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