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滞。
孙文博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,将那道刚刚被捕捉到的波形图调取出来,与数据库里的旧数据进行比对。
屏幕上,一条无比狂乱,却又带着某种毁灭性秩序的曲线,占据了整个屏幕。
“这不是扫描。”
孙文博的声音响起,比窗外的寒风还要冷几分。
“这是指令。”
“一道覆盖了整个物流港的总动员令!”
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,另一名雷达操作员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,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“天啊……”
“报告!雷达显示……物流港内所有信号源,全部都在移动!”
他猛地抬头,看向一旁的林墨,声音都变了调。
“它们全出来了!所有丧尸都从物流港里涌了出来,正在集结!”
“目标是我们的方向!”
主屏幕上,原本散布在物流港建筑群中的无数红色光点,此刻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,疯狂地向着港区出口汇聚。
那片代表着生命的红色,迅速融合成一片巨大而粘稠的血色海洋。
五万只丧尸!
这片区域内所有的怪物,在这一刻,倾巢而出!
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就连引擎的轰鸣,似乎都被这股从屏幕上透出的,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给盖了过去。
蝎子站在林墨身后,看着那片快速成型的血色浪潮,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
“疯了……”
他低声自语。
“那个畜生,这是要跟我们拼命了。”
五万只丧尸组成的军团,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冲出巢穴,朝着一千多人的部队发起冲锋。
这已经不是战斗,而是碾压。
“林先生,我们必须立刻寻找有利地形!否则一旦被尸潮追上,在平原上硬碰,我们的伤亡会……”
一名卫队的军官脸色发白,急切地开口。
然而,他话还没说完,就被林墨抬手打断了。
林墨的视线,始终没有离开那块巨大的雷达屏幕。
他看着那片正在不断扩大奔涌的红色,脸上没有任何意外,甚至连一丝凝重都没有。
林墨转过身,看向车厢内众人紧张的脸。
“打蛇,就要把它引出洞来。”
林墨的声音很平静,却让所有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。
“在物流港里跟它们打巷战,就算赢了,我们这点人也要被打残。”
他伸手指了指屏幕上那片已经彻底冲出港区,在旷野上拉开阵型的血色洪流。
“白鹭这两天两夜的炮击,不只是为了骚扰和削弱。”
“更是为了激怒它,让它失去理智,逼它放弃自己最大的地形优势。”
“现在,它出来了。”
车厢内,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白鹭抬起头,看向林墨的背影,原本冰冷的脸上,也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澜。
原来……这才是计划的全貌。
用一支小分队,进行极限施压,把那只拥有智慧的指挥官逼到愤怒的边缘,让它做出最不理智的判断。
将一场艰难的攻坚战,变成一场自己可以掌控节奏的野外歼灭战!
蝎子张了张嘴,半天没说出话来。
他现在才明白,从白鹭的炮队出发那一刻起,林墨就已经算到了这一步。
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勇猛和强大了,而是将五万尸潮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阳谋!
“传我命令。”
林墨的声音,通过指挥车的大功率通讯器,瞬间传遍了整个车队。
“所有车辆,停止前进。”
吱嘎——!
绵延数公里的钢铁洪流,在刺耳的刹车声中,戛然而止。
巨大的烟尘,在车队前方弥漫开来。
“重卡部队,执行‘铁壁’计划!在车队前方,构筑第一道防线!”
“是!”
通讯器里传来军官们的怒吼。
车队后方的五十辆特种重卡,引擎发出怒吼,绕过前方的运兵车,冲到了队伍的最前端。
它们一字排开,横在大地上,用侧面对着尸潮涌来的方向。
随着液压杆工作的声音响起,重卡一侧厚重的钢板,重重砸在地面上,形成了一道倾斜的壁垒。
车斗后方的滑梯也被放下,五十辆重卡,在短短一分钟内,构成了一道长达数百米,由钢铁和车身组成的简易城墙!
“炮兵阵地,就地展开!”
“所有步战车,自由开火!”
“觉醒者小队,准备迎敌!”
林墨的命令,一道接着一道,清晰而果决。
他推开车顶的舱门,独自一人,站上了车顶。
远处,地平线的尽头,一片黑色的浪潮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向着这边席卷而来。
大地震动。
最开始是轻微的,如同远处重型卡车驶过的共鸣。
但很快,那震动变得越来越强烈,越来越密集。
站在铁壁防线上的士兵,能清晰感觉到脚下的钢板在嗡嗡作响。
远处地平线上那条蠕动的黑线,已经膨胀成了一片无法用视野完全捕捉的黑色海洋。
“咕咚。”
一名年轻的士兵咽了口唾沫,握着步枪的手心全是湿滑的汗。
他身边的老兵,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,没有看他,只是将嘴里叼着的草根吐掉。
“怕个卵,枪拿稳了。”
“五万……整整五万只啊班长……”
“五万只又怎么样?”老兵终于瞥了他一眼,“它们也是一条命,你也是一条命。一颗子弹就能干掉一个,公平得很。”
话是这么说,但任谁看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毁灭浪潮,心脏都会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。
那不是单纯的数字。
那是五万个嘶吼着狂奔,渴望将一切活物撕碎的怪物。
它们汇聚成的尸潮,光是那股奔腾的气势,就足以压垮最坚韧的神经。
空气中,开始弥漫开一股恶臭,那是无数丧尸身上散发出的腐败气息混合在一起,形成的独特味道,闻之欲呕。
“所有单位注意,准备接敌!”
“射手就位!等待命令!”
军官们的吼声在防线上此起彼伏,试图用纪律和命令,对抗那正在逼近的原始恐惧。
就在这时,站在指挥车车顶的林墨,身体缓缓地,违反了所有物理定律般地,升上了半空。
没有助跑,没有喷射装置,他就那么垂直地向上,升到了离地数十米的高度。
防线上,无数士兵和觉醒者仰起头,张大了嘴巴。
这种手段,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,依旧感到宛如神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