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帝国新政的风暴,正以前所未有的烈度席卷着官场。
审计司如同一柄悬于帝国钱粮命脉之上的利剑,在秦明赋予的绝对权威和听风卫的强大威慑下,初露锋芒便寒气逼人。
江南三州粮仓亏空案率先爆响惊雷!审计司干吏凭借过人的算学和密查手段,层层剥茧,查实了州府官员与粮商勾结多年,以“旧换新”、“虚报损耗”等方式,盗卖官粮百万石之巨!案情重大,涉及从州判、仓大使到户房书办等近百人!奏报直抵御前,朱批只一个字:“斩!”旋即,早已待命的玄甲禁军铁蹄踏破州府衙门,锁拿首犯、查封账册、封存仓库的行动迅疾如雷!江南官场震动,昔日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瞬间土崩瓦解。
几乎同时,河东军械造假案浮出水面。审计司核验卫所库存时,发现配发边军的弓弩甲胄,竟有七成以上是粗制滥造、不堪一用的劣品!追查之下,竟牵出从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到卫所指挥使的贪墨链条——工部官员吃巨额回扣,军中将校虚报损耗,与铁匠铺沆瀣一气,以次充好!边军将士浴血沙场,装备竟成夺命符!此案激起的民愤军怒滔天!涉案人员,自工部郎官以下直至卫所贪蠹将领,数十颗人头在菜市口染红黄土,悬首示众之期长达一月!
漕运“漂没”贪墨案紧随其后。漕粮沿路损耗本是常情,然审计司精确核算历年损耗比例与运输成本,结合密访船工、验看损粮,揪出多处州郡漕运官吏虚报“漂没”,私分漕粮的蛀虫!漕运总督衙门数名背景深厚的主事、通判人头落地!牵连的地方官吏不计其数!
三案并发,如同三场连绵的惊雷,将帝国的官场轰得体无完肤!一时间,朝野噤若寒蝉,人人自危。新设的审计司,这个由寒门干吏执掌、直通帝听的衙门,瞬间成了悬挂在所有官员头顶的催命符!其锋芒之锐,手段之酷,令人谈之色变。
轮调制的铁腕亦在同步推进。秦明圈定的数百名首批轮调官员名单,如同一道冰冷的敕令,不容丝毫商量。限期内未按时赴任者,革职查办!抵抗拖延者,锁拿下狱!即便是出身豪门的重臣子弟、外戚姻亲,亦不敢违逆圣意。巨大的权力动荡席卷朝堂地方,割裂了无数盘踞已久的利益根基。虽有暗流汹涌、怨气滋生,但在皇帝的铁血手腕与审计司的森然利刃之下,新政的车轮,无可阻挡地碾过了最初的混乱与哀嚎。
新考功法悄然铺开。都察院派出大批经过严格筛选的“暗行御史”,微服出巡,行走市井,深入田间,走访作坊。他们不再仅仅盯着冰冷的赋税数字和积案卷宗,更留意农人耕作是否顺利、商贾是否被刁难、坊间有何议论、官吏是否勤勉务实。一张更为精细、更能反映民情百态的考功之网,在无声无息中编织开来。京外几位因苛待农户、口碑极差的县令,新政尚未完全落地,便已因“舆情”一栏触底,被就地免职的邸报传出,又引起地方一阵寒蝉般的震动。
然而,就在新政初见成效,朝野目光聚焦于内政风暴之际,北境最寒冷的刀锋,已然悄然出鞘!
北庭都护府,暴雪初歇。
校场之上,新任都护蒙挚顶风冒雪,亲自督练着新整编的边军劲旅。突然,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寒风!
“报——!”一名斥候浑身浴血,几乎是滚下马背,嘶声力竭:“将军!紧急军情!浑邪部…反了!休屠、白羊等六部响应!集结骑兵逾八万!突袭玉泉关!守将…守将魏将军他…战死了!关隘…失守了!”
“什么?!”蒙挚铜铃般的眼睛瞬间瞪圆,一把揪起斥候衣襟:“八万?胡扯!浑邪部哪来八万控弦之士?!”
斥候咳着血沫,断断续续道:“将军…敌军…敌军旗号杂乱…但其中…有数千骑兵,甲胄精良…似…似曾在我大乾武库见过…他们的…他们的强弓,比我们的射程远…箭矢穿透力…太强了…”
甲胄精良?强弓硬弩?!
一股寒意瞬间从蒙挚脚底窜上头顶!审计司刚在河东掀开的军械贪墨大案…那些本该装备边军的精良武器…难道?!
“敌前锋…已…已突破玉泉关…正…正奔袭宁远镇…兵锋…直指我北庭腹地!”斥候用尽最后力气说完,昏死过去。
“浑——邪——老——狗——!!!”蒙挚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兽,在风雪中炸响!他终于明白了浑邪部那丰厚的贡品与庞大的使团是为何物!那是麻痹!是刺探!是里应外合的信号!
“擂鼓!聚将!全军备战!!”蒙挚目眦欲裂,拔刀砍断拴马桩,“八百里加急!不!一千六百里加急!飞报陛下!北境有变!宁远告急!!请求西线玄甲军即刻回援!”
震天的聚将鼓敲响,撕裂了北境的死寂。然而,更令人心悸的,是那斥候口中所述敌军的精良装备——那本应是护卫大乾边关的利器!审计司刮骨疗毒的成果尚未完全显现,其带来的短暂混乱与边备空隙,已被处心积虑的豺狼,视作了撕咬帝国咽喉的绝佳时机!
……
西暖阁内。
秦明刚刚批完一份关于增设西北驿站、巩固玉门防务的奏章。当他正准备拿起下一份关于漕运总督最终人选名单时,一名风尘仆仆、甲叶被冰雪冻住、嘴唇干裂发紫的信使,被四名彪悍的禁军架着,几乎是拖进了暖阁!
“陛…陛下…”信使的喉咙如同破旧风箱,挣扎着吐出一个字:“…急…急报…北庭…”
秦明心头猛地一沉,霍然起身!
一名禁军迅速从信使怀中掏出密封的铜筒,一层层打开那冻得硬邦邦的油纸和绸布,取出染血的绢书,高举过顶呈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