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使头颅一歪,气绝身亡。禁军默默将其抬出。
几乎同时,另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疾步入内,呈上军报:“陛下!李敢将军急报!已焚毁浑邪部圣山祭坛,斩留守酋首三人!浑邪部王庭震动,其主力似有回援迹象!”
秦明眼中寒光爆射!“好!”他猛地一拍御案,“传令李敢!不必与回援敌军纠缠,依原定路线,向东北穿插,直扑休屠部草场!给朕再烧一把火!朕要让这群蛮子首尾难顾,疲于奔命!”
“令枢密副使所率步卒军团,改变原定路线,放弃增援黑石堡,全速北上,抢占狼居胥山口,扼守要道,截断浑邪联军归路!”
“令北庭周司马,黑石堡不必死守,可依地形节节抵抗,诱敌深入,拖住敌军主力!”
一连串军令,如同疾风骤雨,瞬间改变了整个北境的战略态势!从固守待援,转为主动出击、分割包围!皇帝竟要以黑石堡残军为饵,以李敢铁骑为尖刀,以十万步卒为铁砧,要将浑邪八万联军,彻底锤烂在北境的荒原之上!
众臣听得心惊肉跳,此举风险极大,一旦诱敌不成反被吞没,或是步卒未能及时抢占山口…后果不堪设想!
“陛下!是否太过行险…”枢密使忍不住开口。
“险?”秦明冷冷打断他,“浑邪部联军久攻宁远,已成疲兵,闻听老巢被袭,必然军心浮动,归心似箭!此时不退,更待何时?执行军令!”
“臣…遵旨!”无人再敢质疑。
帝国的战争机器,在皇帝冷酷而精准的操控下,再次发出巨大的轰鸣,开始了一场豪赌般的战略大迂回!
……
与此同时,京城的另一场风暴,也已悄然升级。
影七的身影再次无声浮现于暖阁角落,声音压得极低:“陛下,淮阳王府…有异动。昨夜子时,有死士试图潜出府邸,被拦截,服毒自尽。其身上搜出…半枚与北境浑邪部使者所持信物吻合的狼头令牌。另,王府后院密道出口附近,发现新鲜车辙印,通往…城西永泰寺。”
“永泰寺…”秦明眼中冰焰跳动,“那是…太皇太后礼佛之所。”
他缓缓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皇城深处那片巍峨的宫殿群。事情,比他预想的还要深。
“加派人手,盯死永泰寺每一个角落。但,不许惊动太皇太后。朕要看看,他们到底想做什么。”
“那淮阳王…”
“让他继续演。”秦明声音冰冷,“朕倒要看看,朕的这位皇叔,还能唱出什么好戏。”
……
北境,战局瞬息万变。
李敢的铁骑如同地狱冲出的幽灵,在浑邪部广袤的草原上肆意纵横。焚草场,毁祭坛,冲散部落,将恐慌与毁灭洒遍敌后。浑邪老王惊怒交加,不得不分兵回援,联军攻势为之一滞。
黑石堡的压力骤减,周司马抓住时机,依令行事,佯装不支,且战且退,将杀红了眼、急于求胜的浑邪联军一步步诱向预定的战场——狼居胥山以南那片相对狭窄的河谷地带。
而此刻,枢密副使亲率的十万步卒军团,正以惊人的速度强行军,不顾一切伤亡与疲惫,日夜兼程,终于在浑邪联军主力抵达前一日,抢先占据了狼居胥山口的有利地形,依山势连夜构建起坚固的营垒防线!
当浑邪联军拖着疲惫之师,追着“溃败”的乾军残部来到狼居胥山口时,看到的却是严阵以待、旌旗如林的乾军主力,以及身后如同跗骨之蛆般再次袭扰其侧翼的李敢铁骑!
进退维谷!归路被断!
浑邪老王这才惊觉中计,然而为时已晚!
“杀——!!!”
震天的战鼓与号角声中,乾军步卒依仗地利,以强弓硬弩、滚木礌石,居高临下,给予敌军迎头痛击!李敢的铁骑则在外围不断穿插切割,袭扰其粮道,攻击其侧翼!
浑邪联军军心大乱,进退失据,在狭窄的河谷内挤作一团,成了乾军远程武器的活靶子!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!
……
捷报传回京师时,秦明正在批阅关于漕运新规的章程。他放下朱笔,听完书记官激动得几乎变调的禀报,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淡淡说了一句:“告诉周司马和李敢,朕不要击溃,朕要…全歼。”
……
淮阳王府。
秦璋坐在幽暗的书房内,听着心腹幕僚带来的北境惨败的消息,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,摔得粉碎。他脸色灰败,嘴唇哆嗦,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。
“完了…全完了…”他喃喃自语,“浑邪部…这群废物…”
“王爷…我们…我们是否…”幕僚面无人色。
“闭嘴!”秦璋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绝望,“事已至此,唯有…唯有…”他话未说完,书房门被轰然撞开!
如狼似虎的听风卫涌入,冰冷的刀锋瞬间架在了所有人心头!
影七缓步走入,手中举着一面玄铁令牌,声音冰冷如刀:“奉陛下口谕:淮阳王秦璋,勾结外藩,图谋不轨,罪证确凿。即刻锁拿,查封府邸,一应人等,押入诏狱候审!”
秦璋瘫软在椅子上,面如死灰,再无半分往日风流。他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……
翌日,大朝会。
秦明高踞龙椅,玄色龙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硬。他没有提及北境大捷,也没有立刻宣布对淮阳王的处置。
他只是将一份由审计司与都察院联合呈报的、关于去岁江南漕粮亏空案的最终查证奏疏,扔在了御阶之下。
“念。”他声音平淡。
都御史深吸一口气,展开奏疏,声音微颤地念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、一笔笔骇人听闻的数额、一桩桩令人发指的勾当…从漕运衙门到地方州郡,从户部郎官到世家豪强…牵扯之广,金额之巨,令人胆寒!
满朝文武,鸦雀无声,许多人冷汗涔涔,几乎站立不稳。
念毕,秦明缓缓站起身,目光如冰冷的刀锋,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。
“北境烽火,将士浴血;江南漕粮,蛀虫肥私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锤,砸在每个人心上,“这就是朕的江山?这就是朕的臣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