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5章 腌马肉_楚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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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幽州,

  皇宫北城。

  在巨大的幽州城墙外,紧贴着一座帝营。

  这是赵国皇帝的随驾兵马!

  这里面全部都是根红苗正的北疆赵人,几乎每一个兵卒子弟,都是赵国的功勋之家。

  残月当空。

  凉风习习。

  军营里篝火摇曳,伙房今个三更就造饭了,是比一般时间早了点。

  长桌子上,摆了很多好菜,有北疆常见的酱牛肉、羊肉,

  还有脆皮烤肉、胡饼、红河早酒牛骨,

  最关键的,有一样赵军早已渐渐淘汰的食物,罐头腌马肉。

  当年,赵人初立,就是靠着抢劫突厥人活着。

  那时候,最好的军中伙食,就是罐头装着的腌马肉。

  帝都军营里,旗帜连绵,

  兵马如海,刀枪剑戟,一片肃杀之气。

  黑夜里,火光摇曳中,

  兵部侍郎程平感觉这段路好长,他走的很慢。

  老程家的杰出子弟,缓缓的在老兄弟桌子前面,笑着询问,

  ‘要不要加菜,还有什么想吃的。’

  ‘要吃赶紧,今晚别跟他程平客气。’

  可这些武川兵卒,却一个个被问的哽咽了。

  他们泪流满面,边哭边吃,

  二十几个军中粗汉,刀口舔血的男儿,

  不少人此刻,哭的就像个孩子。

  “今夜残月,阴气重,好上路。哼哼……弟兄们走好。”程平也流泪了,

  自从见到尚书令的那一刻开始,

  他到现在,都还浑浑噩噩。

  杀掉曾经生死与共的族人,这件事太残忍了。

  他本可以不来,但程平害怕他们路上寂寞。

  所以亲自来送一送弟兄们,给他们安排一顿好的,做个饱死鬼不是。

  “程哥。我不服!凭什么?凭什么是我们死。”程家曲将程振,双目痛苦,怒不可遏道,

  “贞贱人仗着陛下疼爱,不停给咱们族人使绊子,咱们还不能还手?”

  “就是啊!没受过这种屈辱。”焦腾的长子同样愤怒,他哭诉自己的委屈,

  “打古河沟我在,打罗浮山我在,打野狐滩我也在。”

  “为什么?为什么我们要受这些苦。楚国随便一个里正,都过得比我们好,皇帝这是在苛责我们老族人。”

  “所以楚国亡了。楚人把江山都丢了!”人群浮躁的桌前,兵部郎官程平情绪激动,哭泣的咆哮道,

  “这些事,归你们管吗?你们是赵人子弟兵,你们听家族的去杀人,杀一个无辜的人?”

  这一瞬间,程平愤怒了。

  太不像话了。

  这些年,这些族人,太不像话了。

  兵部侍郎指节敲在桌面上,‘砰砰’作响,声如洪钟的怒喝,

  “赵国少你们军饷了?皇帝少你们功劳了?”

  “是永业田少了,还是分口田少了?兵卒不善田力,连税都免了你们二十年。你们还想要什么?”

  “是要跟以前的楚国将领们一样,喝兵血、娶小妾,搜刮民脂民膏,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才罢休吗?”

  有些事,程平也不能理解。

  其实兵部的武川族人,已经是想尽办法,在维护这些骄兵悍将了,

  这些年,甚至贺诗楚要是拿这些做文章,他们就连职位都不一定保的住。

  十七斩、二十三法,

  对于武川青山系的将领们来说,已经很松动了。

  真要一板一眼的来,不知道要杀多少。

  可这次,程振、焦欢等将领太过头了,

  他们怎么敢的?

  军中将领,出动部分死士,前往杀害另一个皇子重要的族人。

  这不是在杀人,这是在涉政!

  程平都不敢想,抄家灭族的罪,竟然一个个还以为没事。

  “哒-哒-哒-哒……”

  一匹战马,从太液池的南宫门进来。

  黑夜火光中,马上的骑兵,三面背旗迎风招展,猎猎作响。

  程平看了一眼,就知道是该走了。

  阎王要人三更死,岂能留人到五更。

  兵部侍郎,赵国第二代中的兵家佼佼者,对大伙行了一礼,

  他无奈的缓缓转过身去,右手一扬。

  六十多名赵军长矛手,踏着整齐的步伐,出现在了这些武川族人的身后。

  生死当前,不少武川兵将热泪盈眶,哀嚎自嘲。

  程振目光一寒,面露凶狠,

  他猛的咽下最后一块马肉,灌上一口清河醉,怒拍桌面道,

  “我赵军虎狼,岂能被他人利器所杀。”

  “程郎官,不劳你们动手,程某自行了断。”

  秋风萧瑟,夜里渐凉。

  程振缓缓拔出自己的武川短剑,这是当年皇帝周云亲自交给他的。

  “陛下……陛下啊!程振先行一步了,哈哈哈。”

  “他日大赵一统江山,陛下仙逝,臣再侍奉左右。”

  一抹鲜血,染红了帝营的土地。

  程振走了,接连二十几个赵军子弟都走了。

  十几年战场,多少强敌,多少险境,没有夺走他们的生命。

  可一个小小清河案,却换走了二十几个武川族人中的赫赫将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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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哭泣在蔓延,不少兵卒抽泣着,默默的为他们收尸。

  这次军队里,要是一板一眼的来,这些人也死定了。

  可兵部做出了很多努力,

  但凡是还有一条能活着的理由,程平都找了。

  最后动用‘不知情’来脱罪,才最终确定了二十几人的名单。

  皇城帝营,鲜血染红的桌台间。

  就在程平替程振整理遗物时,忽然余光瞟见,

  远方,来了一个连滚带爬的武川小卒。

  “程……程郎官,祸事了,祸事了!太子在聚集兵马,怎么办?”

  太子!今夜聚集兵马?

  此话宛如一道惊雷,炸裂在帝营,

  程平当即双目圆瞪,倒吸了一口凉气,

  “陛下知道了吗?”

  问完这一句,程平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,

  他都知道了,陛下肯定已经知道了。

  “备马,快。快给我备马!”

  “我要去找太子。就算死,也要死在太子的军营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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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幽州,

  皇城北宫,

  宗人府大殿。

  几百族人目光炯炯,听着皇帝陛下慷慨激昂的洪钟之音,

  “我们当初最痛恨的是什么?在太行山的匪路,竟然都是官府的敛财工具……”

  “所有人都在争夺利益,北疆庶民苦不堪言。将军喝兵血,横官贪民财。今天你们要变成这样的人吗?”

  “在北疆的时候,我们发誓,赵人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政权?”

  “尔食尔禄,民脂民膏。下民易虐,上天难欺。储梁跟黄九,坟头都还在呢?赵国就准备跟上了吗?”

  又是一次讲武堂式的天言。

  这些话,铁驼子、八瞎子等人都听得耳朵起茧了。

  皇帝周云又在说那些老生常谈的事了。

  当初他跟项济,能尿到一个胡同里,就是为了这些所谓的千古英雄之事。

  可特么明显就不现实嘛。

  难道赵人打的江山,权力要分给别人?

  皇帝有些轴,下头的人可不轴。

  大多数人都不想听,尤其是驼子、瞎子等人,这会正在讨论外面兵卒被杀的事呢。

  “程振、焦欢他们,过界了!”有些事,瞎子还是很明白的。

  因为他既是李娘子的四叔,又是贞娘子的师父,

  后营至今有些事,都还是贞娘子在管呢。

  所以,瞎子是最希望她们两家能和和气气,将来封王封地,这一代就不搞那些糟心的事了。

  “如果是只是斗一下,陛下是不会动刀兵的。”

  “可他们要杀千儿,等于杀掉李定的念想。那是彻底毁掉贞娘子跟大娘子之间的信任。”

  “这件事如果成功,三皇子与太子之间,再无共处的可能性。”

  瞎子话到这里,几个老东西都沉默了。

  是啊!动摇国本,罪无可恕。

  前方,

  宣风坊花旦,在卖力的极尽表演。

  她们戏跑飞舞,身姿婀娜,唱功更是一绝,

  这个时代,唱戏可是有传承的。

  三年上台,十年出师。

  学的不好,丢了师父名头,那可是大罪过。

  能到皇宫里来的,那都是十年出师里的佼佼者。

  可此刻,面对几个正一品大员的毫无兴趣,低头唠嗑。

  几个花旦们,都急的冒汗了。

  尤其是寒班主,此刻浑身颤抖,生怕底下的太师、太傅、太尉责怪。

  只是,她们担心是多余的。

  残月当空,

  黑夜灰蒙蒙的,

  老当家心里难受,忽然仰头叹息道,

  “明个回北疆了。这幽州,咱还就不来了。你们爱咋咋的吧。”

  可这边,老当家还在发牢骚,八瞎子忽然急了,

  “老……老当家。不对劲了,你看……”

  循声望去,几个老东西看见了高佳人,秀面急切,径直走向皇帝。

  而小片刻后,二当家眼神空洞,

  一边拿着赵册,一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。

  李岗看见皇后在不停拉扯皇帝,眼神里全是求救,

  遭了?

  不会有谁又捅大篓子了吧。

  铜锣脑袋当即顾不了那么多,在大伙听戏时,

  大步流星,走向了皇帝周云。

  他二话不说,拿过周云的赵册一看,当即目眦欲裂,脊背发凉道,

  “周二!别……你听我说。老夫一定给你个交代。”

  “信儿擂鼓聚兵,绝对不是忤逆。李岗这就去,你等我消息。”

  “一定要等我消息,陛下!”

  ……

  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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