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厅里,姜云泱哭得抽抽噎噎,不断挣扎着想摆脱侍女。
“我要姐姐!你们到底把我姐姐怎么样了!放开我!”
“怎么回事?”
一个低沉的声音自门口响起。
楚望钧步入偏厅,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外的光线,带来的无形压力让厅内的哭闹声瞬间消失。
姜云泱怯生生抬头,泪眼模糊地看着这个面色冷峻的男人,吓得往后缩了缩,不敢再哭出声,只剩下细弱的抽气声。
这个人,他看起来比端王还要高大……
还要凶……
楚望钧挥退了侍女,在她面前几步远处停下:“你叫姜云泱?”
姜云泱吓得浑身一抖,小幅度地点了点头。
楚望钧目光落在她身上,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你姐姐前段时日染了重病,忘了许多前尘旧事。她如今需要静养,受不得半点惊扰。明白了吗?”
姜云泱被他看得浑身发冷,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,一个字不敢多说。
楚望钧见她被吓住,语气放缓了些许,却依旧是不容商量的口吻:“等你姐姐病体好转,自然会见你。”
姜云泱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睛,似乎从中看到了一丝希望,鼓起残存的勇气,带着哭腔追问:“我姐姐到底生了什么病?我……我能不能去看看她,我不说话的,就看一眼……”
“不行!”
楚望钧拒绝得干脆利落,没有半分转圜余地,“本王说了,她需要静养,任何人不得打扰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了一句,这话半是安抚,半是隐晦的警告:“你只需安安静静待着,缺什么少什么,自有下人去办。只要你听话,不惹事,你姐姐就能好得快些。”
这话半是安抚、半是警告。
姜云泱被这软硬兼施的话吓住了,极小声道:“那……那我能给姐姐写信吗?或者……或者您能告诉我,姐姐到底得了什么病?我很担心她……”
“可以写信。”他允诺了这一点,却对病情避而不谈,“等你姐姐精神好些,我自会给她看。”
简单打发了姜云泱,楚望钧走出偏厅。
他对候在外面的管事吩咐道:“找两个细心可靠的看着她,别让她私自靠近主院半步。她平日说了什么,做了什么,有半点可疑,都让人随时报给我。”
“是。”
-
两日后,右青亲自带来了城外秘密查验的结果,她的脸色比平日更苍白几分,显然伤势未全好便又奔波劳碌。
“公子,药方和药丸都请‘老先生’仔细验过了。”右青声音压得极低,“解药中几味主药极为罕见刁钻,确实能精准克制‘傀儡香’的毒性,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顾意扶着她坐下,追问。
“老先生说,这药虽能解毒,但服药初期会与傀儡香激烈对抗,过程……犹如经脉焚灼,极为难熬。且必须连续服用五日,每日一丸,绝不能中断,否则毒性反扑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顾意沉吟片刻:“也就是说,药是真的,但服用它本身,便是一场酷刑。”
“是。”右青重重点头,拿出了一盒五颗药丸,“而且这药丸精妙隐晦,若非老先生这般人物,寻常医者根本验不出那几味关键药材,即便知道了,也仿不完全。”
顾意指尖轻轻敲着桌面。
看来,端王还藏了一手,给出的数量不够。
且还是一份裹着蜜糖的砒霜,能解毒,也能让人脱层皮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她最终收起那三枚用蜡封好的药丸,神色恢复平静,“你伤势未痊愈,下去好生休养。近日朝堂上的风声,让旁人多留意。”
“是。”右青迟疑了一下,“公子,那您……”
“我会服用。”顾意语气平静,“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。”
当夜,用过膳,趁着无人,顾意便取出一枚散发着奇异苦香的药丸。
她没有丝毫犹豫,就着微凉的温水,仰头吞服下去。
初时,只觉一股温和的药力缓缓化开,蔓延至四肢百骸,体内那隐隐作祟的躁动和虚弱感,似乎真的被悄然安抚。
她轻轻吐出一口气,还未放松,异变陡生!
起初的温热,一点缓冲没有,瞬息间化为剧痛,仿佛有钢针在体内搅动。
“呃……”顾意猝不及防,闷哼一声,整个人猛地蜷缩起来,从榻边滚落,摔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痛苦远超她的想象。
她死死咬住下唇,不让自己发出声音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
就在这时,房门被从外推开。
楚望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看到顾意蜷缩在地、痛苦挣扎的模样时,脸色骤然一变,快步上前:“怎么了?!”
“药……”顾意从齿缝中挤出声音,身体因疼痛而无法自控地颤抖,却努力解释了一句,“解药……发作了……”
楚望钧立刻明白过来!
他想到过解药可能不简单,却万万没料到竟是这般酷烈!
他伸手想将她抱起,却被顾意用尽最后力气推开:“别……碰我……熬过去……就好……”
楚望钧的手僵在半空,看着她咬出血痕的唇瓣,以及因痛苦微微痉挛的身体,焦灼万分。
他最终没有强行抱起她,只是猛地转身,一拳砸在身旁的梁柱上,指骨瞬间破了皮。
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……
室内只剩下顾意压抑不住的、断断续续的痛苦喘息声。
她的意识在痛苦中浮沉,几次濒临涣散的边缘,又硬生生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拽回。
不知过了多久,那焚心蚀骨的灼痛感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,留下一种被彻底掏空般的虚脱无力。
她浑身湿透,瘫在地毯上,贪婪地呼吸着空气。
楚望钧立刻上前,单膝跪地,用温热的软巾小心地为她擦拭额头和脖颈冷汗,“先不要沐浴了……免得着凉。”
他的指尖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。
顾意疲惫不堪地睁开眼,长长的睫毛被汗水濡湿,对上他那双写满了担忧和后怕的眼睛。
“还好吗?”他声音沙哑。
“……嗯。”顾意虚弱地应了一声,“……有用,就值得。”
楚望钧抿紧薄唇,眼底压抑的杀意几乎要破笼而出。
端王……
仅仅断他一条手臂,实在是……太便宜他了。